2022.5 大四
大四开始的时候,我已经在深圳待了一个月。
每天九点起床,骑车到公司,晚上九点下班,回来只想洗个澡,沉沉睡去。
当时已经和组里同事很熟了,三十多岁的老程序员里塞了个二十岁的小孩,我大可以“童言无忌”。现在回想起来,除了要上班这件事,其他都是自由的。
适应这座南方城市的节奏后,工作日和休息日分别得明显,这大概是被大学生活淡化了的一种意识。我扛了袋米放家里:
“周末自己烧饭吃!”
炖排骨,煎鸡翅,蒸鲍鱼的时候发现没有锅盖,直接拿一个不锈钢碗盖上了。
我珍视闲暇的时光,看着夕阳一点点隐去,黑夜一点点浸透窗外,仿佛也不那么孤独了。
直到一个周末,老大给我发消息:
“昨天你写的程序报错了。”
彼时嘴里嚼着葱油鸡,回复说:
“那我得去公司咯?”
很快消息回过来:
“你说呢?”
收拾下就加班去了,不能说没有怨意,却也没觉得有啥不应该。
末了跑去吃煲仔饭。
于是生活被一点点填满了。
我该说这是不得已的忙碌?还是不得已的充实?
后来Y过来了,办公室在我楼上,我们把二居室的房子包下来,一半的工资拿来交房租。
去滨海大厦攀岩,从十几米高的攀岩墙降落,事后仍有余悸:
“也不是太可怕。”
去深圳湾走走逛逛,看中两款空军表,彼此张望下,默契笑笑:
“也不是买不下。”
去爬凤凰山、去睡大帐篷、去看海,从前我们是学生,现在还是学生,但仔细思怔,又付一言:
“也不是和从前一模一样。”
突然碰到想不通的事情,土豆切切,炸薯条,发了朋友圈。
导师打电话过来:
“啥事想不通?”
于是聊《白鹿原》、《平凡的世界》,聊他的创业路,聊彼此的学生时代,一直到凌晨,他说:
“谁来写下我们的时代呢?”
心情一下子豁然了。
十二月某,老大在群里点我,我先把自己最近做的坏事想一遍,进去一看:
“东东生日快乐!”
组里同事跟着祝贺。
Z拎了个小蛋糕,我们去吃“脆肉皖”,一种硬邦邦的鱼肉。Y送了一枚派大星的别针,我别在书包上,恰巧我英文名是Patrick。
从此我二十二岁。
临走前一周,老大找我聊天:
“当年我女朋友在深圳,所以过来的。”
我突然想起,前段时间老大抱怨老是丢东西,我开他玩笑:
“那你丢过女朋友吗?”
他愣了愣,苦笑了下:
“也是丢过的。”
老大一行人为我饯行,围坐在饭桌上,突然想起刚来深圳的时候:
“明天入职找我。”
办完离职手续,就要迈出公司大门了,我抱了抱Z,和大伙合了影:
“山水一程,三生有幸。”
上班的时候嫌累,离别时才知情意深重,我想着再难相见,当着众人面哭出来了。
老大似乎很自信:
“还会再见面的!”
赶飞机的车上,我跟Y抱怨:
“道别真是件难事啊!”
今年三月,因体测回了趟学校,后来发现:
不体测,也能毕业。
人生就是充斥着闹剧吗?
两天后我回家,一周后又回重庆,租了间房子安定下来了。
人生就是拿来折腾的吗?
看了好些书:《一日三秋》、《霸王别姬》、《知命》、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······
看张爱玲《半生缘》,世钧对曼桢坦白:
“我有好些话跟你说。”
自尊心太强的人只能和曼桢谈恋爱。
有些事情,一想起就觉得好可惜。
有天深夜,突然知道一位朋友行将回国,我想:“竟然四年没见了。”
桃李春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。
再过一个多月,我猜,那时该写完毕业论文,拍完毕业照了。
毕业,毕我的业。
大四是我记住的日子。
生命也是。
2022.5.4 开始写毕业论文的夜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