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.3 回深圳记
23年11月初的时候,龙哥晚上突然急匆匆来找我,起因是他师兄校招薪资谈好了,混互联网圈子的人,往往把这个事件称为“开奖”。和龙哥聊完,我突然想起不久前说过:钱多钱少无所谓的,回无锡待个研究所也蛮好。不由汗颜一下,于是打开各个厂的招聘官网,投了简历,嘴上说不在乎钱,身体却很诚实。大抵是一点半的研究生时光把一些心气消磨掉了,但是面对刚知晓的那个惊人数字,还是下意识严肃起来。
11月底的时候,一天午觉睡到4点多,醒来看到手机里有两个0755开头的电话,再一看,确认是熟悉的那个腾讯号码。好像一些模糊的记忆又清晰起来了,心中隐隐开始盼望起来。隔了周末,周一下午的时候,我等着这个电话,也接到了这个电话,简单聊了几句,加了微信,约了周二晚上的面试。一面大概有一个半小时,结束后大概过了二十分钟,组长微信发过来:
“大东,你看下一面啥时候有时间?”
后来在我24岁生日前,顺利通过了两轮技术面,波波也同意我去深圳,丸子姐给介绍了房东。我一下有些恍惚了,一周时间经历了好多,只觉得人生无常,想起《灯花》里一句歌词:
”仿佛做了不少事,好像什么也没有。“
一周后,我坐上飞往深圳的飞机,起飞的时候,眼泪扑簌簌流下来了。结束第一次实习的时候,我面对jouis哭得止不住,当时jouis拍拍我,很自信地说:
”东东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。“ 可是那时我在想: ”这辈子还能再见面吗?“
大四的时候,在深圳的半年,那时候有这么几个人,他们喜欢我,对我好,他们教我要做一个怎样的工程师,教我要去成为什么样的人。本来以为两年里自己其实改变很大,但坐在飞机上,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: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降落到宝安机场,我拍下了这张《青蓝色的机场》。
恰好gauss也来深圳出差,我们约好周一在腾讯大厦碰面。那天晚上,我上楼,看到jouis,他的眉头还是标志性地皱着,我在jouis面前挥挥手,他一下认出我来了:
”东东,真想不到,真想不到!“ 再过一天,林老板讲晚上一起吃饭,我说:
”这顿得李老板请,我最近太穷了。“
发现蓓蓓好像长高了不少,于是我调侃说:
”蓓蓓这个身高大有超过东东的趋势啊。“
后来我进了现在的部门,做3D视觉,这个方向是柯学长起的头,当时他说:
“你们做这个,目的很简单,以后有那么一种可能,去从事AI岗。”
现在想起这句话,还是觉得很有远见。对搞技术的同学而言,最骄傲的事情,莫过于自己的技术恰好被需要了吧。
有天吃晚饭,mentor突然问我: “牛顿为什么伟大?”
我说,牛顿发现了这个世界普适的真理。 他说:
“他改变了人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。” mentor聊起做研究,又说:
“要多接触文学、艺术、历史、哲学,要相信这个世界有质朴且共通的规律。研究的目的不是一定要为了创新而创新,而是提供一种视角,帮助人们理解世界。”
我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现在AIGC行业正经历前所未有的发展,用AI做生成任务,最终其实是一个哲学问题,这个方向的瓶颈在于:人类到底在怎样看待所处的世界?好奇的人们用像素模拟图像、视频,用Mesh、NeRF、GS模拟三维场景,但请不要忘了,语言、影像、声音,所有种种的表现形式,最后都回归到人的感受,王阳明和慧能说,这就是人的“本心”。人类在未来能走多远,或者说在生成领域走多远,其实取决于人类认知的程度。
也跟着去面试过一些同学,其中不乏发了A会的博士,但是一场面试下来,往往觉得回答不到深处去,因此都被排除了。博士也好、A会也罢,如果对自己从事的行业缺乏深刻的反思,也注定流于名号和标签。
ControlNet和LoRA,是很伟大的工作。要说创新,其实他们微调Stable Diffusion的具体方法非常朴素,但他们最重要的贡献,在于揭示了预训练扩散模型的潜力:Stable Diffusion已有的知识,还并没有被完全发掘,加以适当的引导、控制,Stable
Diffusion还能做更多事情。就像道家推崇的那样:万事万物都有自发生长的天性。面对一个模型,就像面对一个孩子一样,强硬的改造并不可取,尊重与引导才能顺应天性。人类并不需要见证自己的伟大,只需要静下心来,默默惊叹造物主的伟大。也许这样子想,就会多一分谦卑,少一分浮躁,多一些反思,少一些卖弄。当然,不是每一只小鸡都会找到孵化它的蛋壳,真要想瞥见世界奥秘,需要一点天赋,需要一点运气,也需要一点耐心。
我这个阶段最开心的事情,就是回到深圳,在腾讯认识了一群新的朋友。他们给我许多启发,不仅仅是技术上,而是让我相信:
对这个世界保持好奇,一定不是一件坏事!